大侠其人

　　大侠姓张名维克，祖籍燕赵，长在京城。少年从军，继而从警，后又从文，现以摄影、篆刻、书法为主业，刻苦研修三十余年，渐渐竟成气候，可归为大器晚成之类。年过半百后愈发奋进，频频张罗个人展览会和作品专册，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向外人介绍大侠，绝非易事。说起来熟识大侠至少也有十年之久，何况一度还曾同事数载，朝夕相处在一起共计上千余日。但细想起来，对大侠却总有似熟非熟之感。三日不见，刮目相看，这话用在大侠身上绝不夸张。改编一句当年的流行歌词也许挺恰当——不是我不明白，这个人变化快。在此，我要郑重声明，这里我向各位介绍的大侠，乃世纪之交时我所了解的大侠，本人愿在法律面前担保，所有叙述全部属实，没有任何戏说，如若与读者今日眼中的大侠不符，不是我成心诓人，而是此人又与时俱进了。

    先说大侠之名。放着本名不用另立字号者，历来不乏其人，文化人更是如此，大侠有此嗜好，也属正常，只是这些字号多少总有些奇怪。什么“白字先生”、“善忘斋主”、“咔嚓干部”等等，似俗似雅，好像唯有他大智若愚似的。这类称谓，旁人或难解其意，或难以启口，始终未能流传。“大侠”原本是其中之一，但这两字虽怪，却十分的响亮、上口，既脱俗又神秘，神似其人，故认可度极广泛，传播速度更快。现如今，认识的人不论上下老少，几乎全都是“侠”长“侠”短地直呼，日久天长，反而很多人不知其原先的姓名。

    初识大侠，恐怕没有不印象深刻的。此君身高七尺有余，头大如斗，发长盖耳，两眼如炬，看上去就不是个等闲之辈。平日里，或中式大褂，或花格衬衫，所有流行饰物应有尽有，俨然一副艺术至上、任我独行的派头，偶尔西服革履一次，反而让人更觉别扭。说他是公务员，我想没人相信。早些年，一位交通警曾拿着他的驾照上下端量半天，再三核实后，还是狐疑不决地问了一句：“你是机关搞三产的吧？”

    大侠并不难交，甚至还有些古道热肠。但与其攀谈论道，可要留些小心。他若神侃起来，常常天南海北、没边没沿。他有句口头禅：不怕你瞎说，就怕你没的说。这可不是说说而已，他是十分认真的。在他看来，文人动口就好比武士过招，是要分个高低输赢的。只是他从来是不求道只求胜，过的是嘴瘾，什么奇谈怪论、歪理斜说，都不忌讳，不由你不甘拜下风。当然，这类绝活儿只是用在吃紧的时候，轻易不露。比如：你若与他谈读书，他定说他读的是无字之书；你若与他谈哲学，他会说他只信弥勒，一笑消百烦；你若与他论清高，他必自我炫耀修身五戒。那就是“烟、酒、糖、茶、女人”，这五者他全戒了。当然，戒不戒只有天知道，你可别太认真。他说这些，并非自以为了不起，目空一切，只是为了想表白其高你一畴。当然，你若不服气，只管回他一声没文化就是了，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。顺便说一句，他最怕这三个字。其实，据我观察，除去他热衷的那几门艺术，他真正的本事就是特别抗冻。数九隆冬常常单衣单褂，稍有点热就开空调，不知道当年从军时练的是什么功夫。

    实事求是地说，在大侠身上还是不难发现一些优点的。比如像“爱国、守法、正派、坦诚、敬业、好学”等等，他都不缺。最大的长处就是特别关心时政，集体学习时总能积极发言，抛砖引玉，启发大家。在其他方面，虽不拘小节，但绝无各类恶习；虽口无遮拦，但绝无犯上之心；虽时常迟到，但从没有耽误过大事，每天在办公室时间绝对不少于九、十个小时，很少晚上八点以前离开。总而言之，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。以上这二百余字全部有根有据，我绝对是实话实说，疑问者可到机关组织人事部门详查其本人历年来的年终考察材料。

    大侠的本职工作是摄影，其摄影轶事自然不少。给熟人照像，他常常热心地把人摆布半天，之后是取景对焦距却按不下快门，再之后是连连道歉，更换电池，把人重新摆布一番，凭空让别人浪费了先前的感情。可能是上个世纪的照相机特别费电，这样的缺电场景总是时有发生，甚称大侠人物摄影之经典。还有一次，他给几个哥们儿拍合影，按快门之前拿足了架势，口口声声非要给大伙拍张专业水准的。照完后他倒是如约把照片分送给各位，大家一看全都乐了，怎么这位老兄自己也在照片之中啊？真让人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与其他话题不同，大侠对其摄影却少有说辞，好像换了个人，特深沉。你若夸他技术不错，他说：无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；你若说其作品不行，他说：摄影本来就是遗憾艺术！话虽不着边际，但总是有理。若想讨教点摄影窍门什么的，实在太难。在我印象之中，大侠的人物摄影多为靓女、名人，尤其对靓女，总有些情有独钟。每次与记者联谊，他总是对靓女记者格外照顾，一个劲的约人单拍，别人再如何骂他“重色轻友”也是无用。拍完之后立马放大、上墙，然后是他慢慢地独自欣赏。他的工作室雅称“善忘斋”，虽常常一片狼藉，让人无法插足，但挂满了各类摄影作品的四壁总是鲜亮非凡。当然，靓女、名人永远是主旋律，只是偶尔才有个把风景照点缀点缀。

    关于他的艺术创作，我从不敢妄加评论。隔行如隔山，谁愿意自讨无趣。但对《乡情》系列，我很想多嘴几句，即使露怯也无妨。这说实在的，观看这组人物摄影图片，彷佛穿越了时光隧道，回到了上个世纪六、七十年代，也许还要更早一些。久居闹市，成天在钢筋水泥丛林中忙碌的大侠，竟然构思和拍出了这样一组照片，令人称奇。看似平淡的人物、平淡画面，在黑白的色调的衬托下，却令人惆怅、伤感。似曾相识的画面，使我依稀回想起过去，回想起童年时到过的乡村，回想早已去世的祖父、祖母和那个时代的人们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应该在艺术上如何评价大侠的这组人物摄影图片，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拍这组图片。但我知道我必须承认：尽管和大侠相识多年，尽管和大侠同事一场，尽管自认为有足够的资历谈论他的奇闻轶事，但对他的内心世界，我真的知之甚少。

    这就是大侠 ！？